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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魂的遗书

作者:二少 2010/3/3 22:20:35 933 评论(15) 编 辑
灵魂的遗书 
序 
周日回家,看见父母在家编织草帘,天气寒冷,父母手上全是皴裂的口子。突然想起自己八岁时上一年级说过的一句话,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不孝!上一年级时我说:妈妈,我会好好读书的,等我长大了,你们就不用编织草帘了,我会让你们活得很好的。这句话,曾经让父母自豪了好多年。可是,25年过去了,我却无能力供养父母,父母仍然靠编织草帘过生活!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路,尽管艰难,但自己一直坚持做一个“麦田的守望者”,但此刻,我明显感觉到绝望,希望再也没有了,灵魂已死亡! 
痛苦时刻,告诉自己,尽管不善文笔,也写几句吧,写写自己经历的那些事!动笔便感觉到自己像是在写遗书,不过,生活还得继续,于是便称为《灵魂的遗书》。 
一 
三十三年前的一个冬天,在苏北农村的一个丁头茅草屋里,一个小生命出生了,给这个贫瘠的家带来了一丝喜气,这个小生命便是我。 
从我记事起,就只有一个印象,就是家里太穷了。两间丁头茅草屋,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什么是丁头屋,就是一面山墙搭在人家的墙上,在另一面山墙上开一个门的小屋,丁字形,屋很矮,按照大人的说法,“一屁股可以坐到屋脊上去”。家里只有一张吱吱呀呀的破床,一张可以晃动的小桌,两个小板凳,没有灶,做饭是用父亲泥的锅呛。年轻人也不知道什么是锅呛,就是用稻草和泥一圈一圈垒起来,圆形,上面放一个锅,下面开一个洞,这个东西最会倒烟,做饭时,屋里全是烟,很呛人,我想,这可能就是“锅呛”名字的由来,这个是我自想的,不一定准确。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,大字不识一个,父亲还多病。那时还是大集体,出几天工,父亲就会生病,就要在家休息养病,每年年终,家里只能从队里分得几十元钱。 
我的出生,给家里带来了希望,一是口粮可以解决了,两个大人,口粮不够吃,有一个小孩就好多了,因为小孩可以分到和大人一样多的口粮,小孩吃不了,大人就可以够吃了;二是父母希望我长大成才,可以改变家里的状况,生活得好一点! 
童年的记忆,总是那么苦涩!一年几十元钱,根本舍不得用。全家人的衣服上总是补丁摞补丁,伙食很差,记忆中总是青菜萝卜,夏天可以吃炒韭菜,一次母亲多放了点油,我梦话时竟然多次说 “韭菜放油好吃呢”!荤腥除了春节,平时基本没有,馋了,父亲就偷空在水渠里拾点螺螺,还有就是在饭锅里炖一个蛋给我,父母自己连蛋都舍不得吃,省下几个鸡蛋就拿到供销社里换钱,可以补贴家用。 
茅草屋已经破烂不堪,墙体严重变形,摇摇欲坠,父亲用棍子在墙的四周都打上了点。一天夜里,墙上掉下一个泥块,砸在我的头上,鲜血直流,好在有帐子挡了一下,不算太严重。第二天早上,我自己去村诊所包扎,医生问我怎么弄的,我说是不小心摔倒弄破的。这件事对父母的影响很大,他们不得不考虑住房安全问题。八三年,父母决定建房,但家里连外婆给的只有几百元钱,根本不够,没办法,出去借。借钱是很困难的,一是大家都没什么钱,二是我家太穷,人家怕还不起。借了好多天,他家三十你家五十的,借了十多家,总共借了八百元,终于可以动工了!当时建“三间两厨”的瓦房只要不到两千元钱,父母决定先建三间正屋,厨房以后再说。房子终于建起来了,全家人别提多高兴,住进去亮堂堂的,刮风下雨再也不害怕了!还债的日子比预想的要好得多,主要是因为房子建起来后,我们这里就“分田到户”(就是联产承包责任制)了,父母在农闲时开始编织草帘,不到两年,家里就还清了债务! 

二 
八岁那年,母亲给我买了个书包,我开始上一年级。记得开学的第一天,母亲拿出五元钱,放在我的口袋里,用线把口缝起来,说,儿子,到学校把钱交给老师,好好学习,将来考大学!我说,妈妈,你们放心,我会好好读书的,等我长大了,你们就不用编织草帘了,我会让你们活得很好的。爸爸妈妈高兴得直笑,还特地告诉邻居,夸我从小就知道“好丑”!  

最新评论(15)
拖车文 发表于:2010/3/3 22:20:36 2#
 我确实没有让父母失望,成绩总是班上第一第二,每学期都能得个“三好学生”,爸爸总是把我的奖状贴到家里墙上,说,看着这些奖状,生活就有“奔头”(希望)!在学校,老师也总是夸我,时常在班上把我当着榜样教育其他同学,说我是虽不是最聪明的,但却是最刻苦最勤奋最有上进心最不用老师家长操心的!小学五年初中三年,老师总是这样评价!初三中专预选,我是全乡第二名,过关。然后就填写志愿,我当时想填个卫校,校长说,师范是头道志愿,最先录取,录不到也不妨碍下面的志愿,做老师也蛮好的,你填个师范吧!那时中专是很吃香的,是在高中之前录取,考不上中专的才读高中,特别是对农村家庭来说,读高中读大学固然是好,但供不起,能考上中专就能拔掉“泥腿子”,就已经心满意足了!中考后,等分数,自己整天睡不着觉。几天后,校长骑着自行车来到我家,高兴地对我说,考上了,考上了,成绩还不错,全县第18名,能考这么好的名次真想不到!你就放心地在家等师范的录取通知书吧! 
以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,拿通知书,开学!师范三年,我的各方面还不错,还做了学生会干部。要毕业了,班主任对我说,以你的条件,可以争取一个保送上本科的名额,你要争取啊!我说,算了吧,不读了。我知道,三年师范,家里就几乎没法供了,哪有什么钱去读大学!我只想赶快工作,可以拿工资解决生活问题! 
毕业了,有后门的可以留在城里,我只好带着一摞获奖证书回到老家,然后去教育局报到,等待分配。八月,我被分配到一所乡镇初中工作! 
三 
工作还一切顺利。那时的学生还比较听话,我又住在学校,有较多的时间辅导学生,所以教学成绩还不错。九月十几号,学校的会计喊我拿工资,会计笑眯眯地对我说,这次你的工资最多啊,有四百多!啊,怎么会有这么多?我很惊讶。会计说,这是两个月的工资,八月和九月的!原来是这么回事!下午放学后,我骑车回家,把钱交给爸爸,爸爸妈妈高兴得嘴都合不拢!爸爸把整四百放进口袋,把剩下的几十元给我,说,拿去零用吧。我单身汉,没有什么开支,也舍不得开支,虽说只有二百多元一个月,觉得自己手里挺有钱的,也可能与自己以前太穷有关。几个月后,开始工资改革,我的工资涨到了三百多元,以后每几个月总能涨一点,到九五年,我的工资有四百多元了,心想,做老师真不错,政府老给我们涨工资!九六年,好像经济出问题了!因为乡里不断的克扣教师工资,什么铺路啊,修桥啊,绿化啊,助残啊,扶贫啊,每月都被扣掉几十元,有时多达一二百元!物价是飞涨,几乎翻了一倍,顿时感觉工资少得可怜,每天都祈祷不要扣工资!可是没用,乡里总能找出理由扣你的钱!九七年九八年克扣现象更是变本加厉! 
春节到了,在外打工的都回家了。一天,遇到了同村的老同学“李老求”,“李老求”真名叫李洋,“李老求”是老师给起的外号。说起这个李老求故事很多,李洋读书时成绩“鬼色”(很差的意思),只有在一二年级时及格过,到三年级以后就没超过60分,每年新学期开学,他的父母总到学校求老师开恩,让他升级,因此老师给起了个“李老求”的外号。小学五年,初中三年,李老求都和我同学,我上了师范,李老求回家学木匠,学了两年,连个铰链都安装不好,他师傅说,见过笨的,没见过这么笨的!师傅知道他学不出来,就告诉他父母,你儿子出师了,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。就这样被师傅赶回了家,回家后没事做,他爸爸叫他做一个脸盆架实习实习,也可以家里用,这小子在纸上画了半天,没计算出正五边形内角是多少度,知道我在家,屁颠屁颠跑到我家,求我帮他算一下,据说最终还是没做出来! 
此时李老求满脸笑容地说: 
“啊,老同学嘛,光荣的人民教师,伟大啊!”随即扔过来一根红塔山香烟。 
我一看,档次不低啊!说: 
“老同学发大财了啊!现在在哪里高就啊?” 
“什么高就?高就什么意思?” 
“就是在哪里做什么工作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健天 发表于:2010/3/3 22:20:47 3#
这个发出来了,楼主,另一个重复的帖子可以删除吧?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搏斗小子 发表于:2010/3/3 22:20:55 4#
可以!感谢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改装迷 发表于:2010/3/3 22:20:56 5#
感同身受,同是苦命人,诅咒这个世界吧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宝来 发表于:2010/3/3 22:21:07 6#
老师的真实写照, 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周星 发表于:2010/3/3 22:21:07 7#
真实!顶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赤脚天使 发表于:2010/3/3 22:21:19 8#
我是边笑边含泪看完,我们应该是同一时期的教师。虽然我们这边要好些,但也有同感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野仔 发表于:2010/3/3 22:21:19 9#
顶一个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赤脚天使 发表于:2010/3/3 22:21:33 10#
顶当班主任一干就是二十年,津贴12元20年没变。可是要求却翻了无数番唉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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