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后面有座山，光秃秃的，只长草，不长树。山腰有口塘，禾苗抽穗后，接连几个猛太阳，塘里的水就干涸了。一群小孩子拿着筲箕、簸箕，去塘里抓鲫鱼。鲫鱼大的象手板，小的象指甲，可以抓个半篓子。山塘没有人承包，自然没有人放鱼仔。鱼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么？小时候我问大人，大人们烦了，就这么敷衍我。我还真相信了呢，不是传说董永很孝顺，天上就落下了个仙女么？读了点书，我明白天空中除了云，什么也没有，我想来想去，只有一种可能：跳进去。鲤鱼那么一跳，就飞升变成了龙。难道就不允许鲫鱼也跳一下，从山脚来到了山塘里……神话是讲的，童话是写的。我跳“农门”那一年，一个偶然的机会，才知道鲫鱼来到山塘，并不是借助神话或者童话的力量。雨后，我往山上走走。匍伏在地的“牛栏草”发着光，好象被水撑饱了，一条老黄牛甩着尾巴啃得欢。草地好象发酵得过份的馒头，踩上去，软软的。在山顶，一个奇迹呈现在我眼前——好多巴掌大的鲫鱼在蹦呀蹦呀，有些已经筋疲力尽了，躺在那里吐着白沫。我捡了好多鱼，父亲煮了，我听见他喃喃自语：谁叫你们上山的！父亲告诉我，鲫鱼喜欢吊水，发洪水时去小溪里捉鱼，总能看见它们在飙，尾巴甩动着，将水打得啪啪响。我就想象鲫鱼溯水而上的情景，一群群鱼，头尾相衔，要去新的地方，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太低、太仄或者太浅……也许新地方是湖或者河或者水库之类，那里食物充足，可以安家乐业；但新地方也许只是一座山……当山水冲下来，好象一条条小溪，正在山脚池塘里奔窜的鲫鱼们以为机遇来了，就上了山……结果水退时，它们搁浅了，被我捡到，进了我的肚子。而那些略微幸运的，挣扎着蹦进了山塘里，于是有了我捉鱼的记忆……太阳就是这样的，每到需要水的时候，就会拼命地晒。而鱼们也就是这样的，一到有水的时候，就想要飞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