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原创]云行散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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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楼
阿诗玛的等待亿万年的虔诚向往才能塑造出如此坚毅宁静的表情。天与地的鬼斧神工可以雕凿出你修长的身材和硕大的背篓,但若把你脸上凹凸有致的曲线也算到自然名下就未免唐突。自然力看似达不到的深度只能归功于神灵的恩赐。我的阿诗玛,你淡淡的微笑便是神的恩赐。告诉我,你在等待什么?为什么只留给我一个高傲的侧影?你在等待什么?在等待你的阿黑哥,还是在用万千年不变的姿态诠释爱情的坚贞?还是,不能适应眼前风物的沧海桑田?用一种商业化的眼光去衡量近乎圣洁的神话实在是愚蠢的行为,这就是为什么最完美的景致总在无人的远方。就像我们无法欣赏彝族老阿妈的原生态歌舞,我们同样无法读懂那份没有装饰的幸福。因此对于慕名而来的人们,阿诗玛只是一个遥远的梦。在这个久负盛名的阿诗玛的故乡,“阿诗玛”是对女人的唯一称呼。神圣因为一种泛滥的膜拜心理而蒙上随波逐流的悲凉意味。一群又一群的人在那个酷似阿诗玛的石像下照相。一脸灿烂的笑容,带着“到此一游”的精神胜利。他们身后是侧脸向空的阿诗玛,她宁静的表情里有些不屑,又仿佛带着无奈。她还在等待,无边的盼望,是她的阿黑哥,更是一种失落的心态。雪山的拒绝这是一座无人登顶的处女峰。你拒绝了多少生命来维护自己的尊严与神圣,“征服”二字在你的巍峨面前变得无比可笑。你的头顶是雪映苍山,你的脚下是无数不知名的花朵,在碧色的草甸上寂寞地生死。粗壮挺拔的原始森林从山麓密密生长,渲染出与世隔绝的决心。你的面前是一代又一代的纳西居民,他们怀着最原始的景仰,向你深深朝拜。你,玉龙雪山,你的主峰名叫扇子坪,据说只对有福之人展露她的真颜。高原的浓云,以其神秘撩起多少人的向往,峭拔的山石,又以其凌厉阻止了多少人的脚步。但凡企图揭开你面纱的人,终是全军覆没。所谓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”,自然的性格与矜持,实在比人类更决绝,更持久。你的半山腰,叫云衫坪,和每一个神秘的地方一样,这里也藏着一个美丽的传说。在纳西人的心目中,这里是离“玉龙第三国”最近的地方。无尽的涧崖是无形的路,通向没有痛苦的天堂。纳西族相爱的男女假如受到世俗宗法的阻挠而无法走到一起,便会带上充足的食物到这个长满云杉的地方美美享用,行乐过后就携手双双跳下悬崖。我想这是对世俗最后的也是最强烈的反抗。雪山把拒绝的品格教给她的子民,她拒绝征服式的攀登,又接受因拒绝而消逝的生命,她用一个美好的幻梦演绎充满无奈的凄美。我想,到了这里我们只能也只应该和纳西族的子民一样,对雪山保持一种原始而纯净的崇拜。愚钝的人们不能有太多的奢望。可是在从云杉坪返回的路上,峰顶的云雾突然散去,只有几秒钟的时间,但主峰就那么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。所有的美丽集中到一点,爆发出夺目的辉煌。在我发愣的瞬息,山顶重又云遮雾绕。雪山既拒绝征服,她的圣洁和魅力同样不需要功利的赞美。大凡难得的机缘都不可长久,神灵的真容本来就是遇而不求。我心中的虔诚根本不能和雪山下的纳西人相提并论,所以我更应该学会满足。古城的尴尬丽江古城,高原江南,它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一个,但一定是最出名的一个。传说中那里精致的红灯笼照亮碧色的流水,雕花的窗格散发着幽雅的檀香。在水泥森林当道的今天,怎样的描画原本都不该去苛责,可是当我真正走进丽江,仍然发现现实与想象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。失望啊,失望是因为号称“纳西清明上河图”的大型壁画是水泥糊成;失望是因为所谓小桥流水源头竟是自来水;失望是因为雕花的门楹漆味尚存;失望是因为古镇里沿河两岸最亮丽的风景居然是酒吧迪厅。导游说古镇的建筑大多为新建,因为96年的大地震使大部分古建筑毁损。崭新的屋宇非要作出“古韵遗风”的姿态,纵然迫不得已,多少也有点买弄家当似的炫耀。别扭,但是总还能谅解。导游又说,96年的地震给丽江带来了灾难,也带来了机遇。我想她所说的机遇应该是随处可见的旅游业兴旺的痕迹以及现实的GDP上扬。如今的丽江,日均接待游客两万有余,绝大多数的民居都已出租作为店铺,全国的商家,尤其是浙江商人,正在或新或旧的屋檐下招徕顾客。丽江人卖掉了自己独特宁静的生活换取全国通用的人民币。那对永远无法避免的矛盾又出现在面前。人们仿佛都希望回归古朴,但陶渊明式的生活方式,只是一个卑微的点缀,逢场作戏而已。我开始思考古镇之古,是否还有存在的基础。这种疑虑,在聆听纳西古乐之后便烟消云散。这是一个传奇的乐团,核心成员都是七十岁以上的老艺人,他们手中的乐器都有上百年历史。在这个少数民族聚居的荒远之地,他们优雅地演奏千年前属于中原的乐曲。《八卦》、《水龙吟》、《清河老人》,这些古曲,风流的“词坛皇帝”曾将它们奏响,巍峨的大明宫还留有它们的回音。或古雅阔大,或玄理暗藏,唐的雍容,宋的风雅,宫廷的乐舞,文人的吟唱,随着王朝的更迭,它们从光辉的塔顶散落民间,最后在这里被奇迹般地保留,事隔千年,听来宛如天籁。尽管当年的以文会友已经变成“国际友人”此起彼伏的闪光灯,尽管当年的清谈讽诵已要出售价格不菲的门票。但我仍然相信经典的精神文化一定具有相对滞后性和顽强的生命力,有了纳西古乐,丽江和丽江人的商业化,竟显得微不足道了。还好,古城的尴尬并不是由表及里。后记其实云南之行可写的东西还有很多。这里有中国最大的汉传佛寺大理崇圣寺,大理最负盛名的三塔就隶属于这个寺庙。重重叠叠的楼宇以迫人的气势诉说曾经的辉煌。大雄宝殿坐西朝东,依然保留先民原始的太阳崇拜遗风,一如晋祠的大气。高大的红木门雕镂得精细,一笔一画间犹是当年烟火缭绕的遗香。主祀神观音大士通体錾金,十一张各各不同的面孔道尽人间悲喜,空灵的梵音定格我佛慈悲的济世之心。高高的穹顶满眼是华丽的彩绘,八部金龙凿井以俯视的姿态静观世事变迁。不知道有多少个皇帝以九五之尊而虔诚跪拜,就像崇圣思的正门只为佛教协会的会长而非政府官员打开,在这里,世俗的权势金钱都乖乖地败给了信仰。再比如四围皆白的白族民居,古老神秘的东巴文字,酸辣可口的过桥米线,“日落江湖白,潮来天地清”的洱海、海岛上卖玉和花的老人,和价贱如肥的花市上两块钱一大束的蓝色妖姬。在这里,并存着少数民族的滞后与淳朴,荒蛮与热情,以及对个性生活的向往和对生活质量的最实在的渴望。
签名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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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/9/4 15:47:59